麒麟商城老张

从地摊到商铺

老张的店藏在麒麟商城东南角，不显眼，却总有人专门找来。二十年前，他推着三轮车在街边卖日用品，风吹日晒，嗓门亮、算账快是出了名的。后来商城建成，他租下第一个固定摊位，从此再没离开过。

清晨六点半，老张拉开门帘，先把那块“童叟无欺”的木牌挂上门楣。货架是他自己钉的，一层牙膏牙刷，一层针线纽扣，最底下塞着塑料盆。他记得住每个老客的习惯：李奶奶要最硬的鞋刷，陈师傅只认一种牌子的胶水。这些零碎物件利润薄，但他坚持进货，“有人需要，就得有人卖”。

老张不用扫码枪，记账本是一摞泛黄的单据纸。客人买了东西，他眯眼写下品名、价格，指尖在计算器上噼啪敲打。“机器会算错，人不会看错”，这是他常说的话。有次小伙子付完钱匆匆要走，老张追出半条街退还多给的十块钱。事后他抿口茶说：“不是我的，一分不能拿。”

商城改造时，不少店铺转型做网红生意。儿子劝他改卖文创产品，他摇头：“卖了一辈子针头线脑，不能临老改戏。”他固执地保留着搪瓷杯、铁皮手电筒这些“过时货”，偶尔真有年轻人来找，说是喜欢老物件的踏实感。

问路的人最爱找老张。他能说出商城每家店铺的变迁：“西头那家裁缝铺，1998年开张的；二楼电梯口原来卖钟表，现在改手机贴膜了。”他像一本行走的地方志，记忆精准到某年某月某家柜台换过瓷砖。

下午三点，商城人流量渐少。老张泡开一杯浓茶，和隔壁修表师傅下盘象棋。棋子磕碰声混着远处促销广播，他忽然说：“那年我搬进来，商城门口还都是自行车呢。”

茶杯上空热气袅袅，散入常年弥漫着洗衣粉和烤肠气味的空气里。